青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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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2/11/27 21:08:00

转载自百家号作者:Meet时代

一日逛超市,五岁的女儿突然指着生鲜处的一张图片,问我:“妈妈,西瓜为什么是方的啊?”

我循着手指的方向看去,确实有个方形西瓜的照片,想了想,便解释道:“因为当西瓜刚长出来的时候,人们就用一个方形的盒子将它罩住,这样,西瓜慢慢地就长成了盒子的形状。”

女儿仰着小脸,似懂非懂地看着我。

我想了想,又说道:“就像水一样,用方形的杯子装,它就变成了方形,用圆形的杯子装,就成了圆形。”可是说完,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。

其实何止是方形西瓜,现在反季节蔬果早已是随处可见,冬天吃西瓜,夏天吃白菜、萝卜已成了常规现象。这一方面归功于现代化的物流运输和科学储存,更重要的是推广并普及了大棚种植农业技术。

看着生鲜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蔬菜,我不免想起八十年代的时候,那时还没有大棚种植,吃的都是当季时令蔬菜,每到春上,就容易断菜。所谓断菜,就是刚过完冬天,地里少菜或已经吃完,开春时,新种下去的蔬菜还没长起来,这段青*不接的时间里,蔬菜少,即便去集市上买,也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。

于是,母亲做的各式小菜,成为餐桌上必不可少的美味。

镇上街道的西边,穿过后街一直走,那里是一片菜地,我们家也有一小块,父亲没事就在那倒腾,种出一年四季最新鲜的时令菜。

记得春天的时候,每顿饭都有莴笋,或红烧,或清炒,母亲虽然变着花样,但总也能吃出那种青涩的浆味,以至于很多年后,看到莴笋我便想起小时候的饭桌上,那碗浸透了酱油,入口即化的红烧烂莴笋。

吃不完的时候,母亲便将削干净皮的莴笋切成薄片,摊放在竹匾里,晒干,用袋子装起来。前一天晚上,吃多少,用小碗盛多少,洗净,倒入少量酱油和香油,用作第二天的佐餐小菜,干瘪的莴笋干,浸透了酱油和香油的味道,舒展开来,重新变得鲜活饱满,拈一筷子,咬一口,清脆响亮,很有嚼劲。

每年春天,母亲腌的咸鸭蛋是我的最爱,腌咸蛋要用红土,镇子周围没有,每次都是父亲骑着车去马义山挖,或是母亲托人从山下底(地名)带一包来。提前从市场买回来青白壳的新鲜鸭蛋,将红土和成稀泥,均匀地裹在蛋壳上,再将裹了红泥的鸭蛋轻轻放入盐碗,滚一圈,沾上盐粒后,放入陶罐中。

约两至三周,盐粒消失,将鸭蛋取出,洗去表面上半干的红泥,敲碎,蛋液清亮,蛋*泛红、发硬,剁点碎椒放里面,蒸熟,好吃的咸辣风味。或是将红泥洗净,鸭蛋整个用水煮熟,一刀切成两半,赫然看见蛋白中间红彤彤的蛋*,渗着清亮的油,可谓是色味俱全。

夏天的清晨,朝霞刚刚从东方升起,清亮的露珠还挂在草尖上,姐姐和我挎着竹篮,去地里摘豆角。绿油油的菜畦里,分别长着豇豆、扁豆、四季豆,姐姐心细,耐心地挨排将长成型的摘下,回去后,嫩的全部挑出来,分好类,母亲将嫩的扁豆和四季豆洗净、沥干,泡进剁椒坛里,腌好的扁豆和四季豆浸透了辣椒和盐味,保持了脆脆的口感。

豆角则捆成一扎一扎的,挨排塞进泡菜坛中,撒盐,提前烧好开水,放凉,倒进坛中,盖好,在坛口倒一圈水,起着隔绝氧气的作用。一个月后,拿出来的豆角变成金*,用油和辣椒丁清炒,酸酸脆脆的,非常爽口开胃,只要保持坛口的水清冽不涸,豆角放在陶罐里一整年都不会变质。

豆角还有种做法,挑出颗粒饱满的,用开水煮一遍,捞起,晒干,变成褐色的干豆角,春天的时候,抓起一把,用水泡开,炖肉吃,连冒出的热气都是香喷喷。

秋天的时候,父亲特意多种几条菜畦的辣椒,到了成熟的时候,杆上挂满青的、红的小灯笼,摘下去蒂,洗净沥干,倒入一个底部垫了木块的大桶里,然后用一把长得像铁锹样的直刀,握紧刀把,上下来回地剁碎。

刚开始的时候,辣椒都是大个,刀刃下去,发出“噗嗤噗嗤”的声音,听着非常带劲,有种快意恩仇的感觉,渐渐成了小片,再剁,就相当无趣了,每每到最后,都是母亲来收尾,将剁碎的辣椒倒出来,洒上盐粒,入坛,封口。母亲有时将剥好的蒜子连同辣椒一起腌,放入坛里,拿出来吃的时候,红白相间,拈颗蒜子,咬下去,脆脆的,淡淡的蒜香,还浸着一股辣椒味道,异常开胃,就着这样一碟小菜,我常常能吃下一碗白米饭。

冬天的时候,菜地里只有老三样:蒜苗、萝卜和青菜,可是母亲却是最忙的,一整个冬天,都在不停地忙活。

先是将萝卜全部收回来,萝卜缨和根削掉,泥土洗净,将萝卜剖开,切成一公分厚的片状,均匀地铺在浅口竹匾里,晒干。晒到差不多的时候,母亲将萝卜又重新揉洗干净,去尘,用一个大盆装着,先后撒入盐、糖、味精、辣椒粉、八角粉,拌匀,装入坛罐里,封口。

冬天的早晨,一碗拌了香油的萝卜干,是我们家的日常小菜,咬起来,“嘎嘣嘎嘣”的声音,香香辣辣,还带着一股嚼劲。现在超市也有很多卖萝卜干的,大都是真空包装,但那是用调味品泡出来的,上了色素,也没有嚼劲。

到了年底,青菜的地位举足轻重,因为腌菜是家家户户必备的。家乡的青菜品种,都是两尺来长的尖杆白菜,杆多叶少。

母亲挑出一些大个的,叶子切掉,将菜杆切成粗细均匀的斜长条,约一公分宽左右,晒干,洗净,先后放入盐、糖、芝麻、辣椒粉、切碎的蒜子,拌匀,入坛,封口,这就是皖南特有的蒜菜。吃的时候倒点麻油,浸透味道的菜杆加上芝麻和蒜的香味,只需一口,便足以让人念念不忘。

更多小棵的青菜都是用来做腌菜,先将整棵菜晒蔫,只是让叶子和杆不再鲜活,不能晒干,洗净,沥干水。记得小时候,都是用大缸来腌菜的,缸差不多有一米高,直径也是一米多,父亲提前用水将脚泡洗干净,在缸底均匀铺上一层菜,菜杆齐刷刷地朝向缸壁,呈整齐漂亮的圆形,洒上一层盐,再铺上一层菜,反过来,菜叶齐刷刷地朝向缸壁,呈圆形,再撒盐,再铺菜。几层铺下来以后,父亲光脚进缸,将菜挨排挨排地踩实,撒盐,再铺菜,踩实,如此这般,重复这组动作,将菜汁踩出来,让盐粒充分融化,最后,在封缸之前,用一块大青石压在上面位于中心的位置。

在老家,将这种腌菜的方法叫踩菜,这缸腌菜可以让我们一家人度过整个冬天,一直吃到春上断菜的时候。

冬天,炖鱼锅的时候,加点腌菜进去,那种咸鲜能让味蕾舒服一整天;将腌菜杆切成段,炒肉丝,一碗饭轻轻松松便见了底;甚至蛋炒饭的时候,加点腌菜沫,更是别有一种风味。一道普普通通的腌菜,在母亲的手里却变成了各种美味,而这种味道竟是独一无二,无法炮制。

进入腊月后,母亲买来成板的新鲜豆腐,切成均匀的四方小块,放在暖和的地方,捂着,约一周时间,豆腐块长出白色的长毛,这就是发酵了,俗话说的发霉。提前将盐、糖、辣椒粉、香辛料按比例调好,拌匀,用筷子夹起豆腐块,放进调料碗里,滚一圈,均匀裹上后,放入坛罐里,按顺序摆好,封口,静置两、三个月,就可以食用了。当然,越晚吃,腐乳的味道越好,因为时间久了,调味越渗透,豆腐块中的蛋白酶分解得也更彻底,春天的时候,拈一块,用筷尖夹一点,细滑美味,入口即化。

后来,集市上一年四季都有了新鲜蔬菜卖,不分季节的,有时竟忘了什么是时令菜,什么是大棚菜。母亲依旧会抽出空闲时间,按季节腌制些小菜,但种类和数量相比以前,少了很多,家里那口踩菜的缸也渐渐闲置、废弃,直到寿终正寝,最后被扔掉,那些坛坛罐罐却一直保留至今。

每年的夏天,母亲依然会泡上一坛咸豆角,冬天时,也会腌上一坛腐乳,过年回家的时候,母亲总会提前用瓶瓶罐罐分装好,给我们每人分一点,带回来。

无论是咸鸭蛋、剁椒、萝卜干、蒜菜、腌菜、咸豆角,还是豆腐乳,这些儿时的味道,至今仍一直深深刻在脑海里,有的在现实中依然能品尝到,而有的,则只存在于记忆中。

那种熟悉的咸辣味,刺激着每一颗味蕾,一入口,便将所有的味觉全部打开,令人食欲大增。在城市生活多年,即便尝尽山珍海味,也抵不上那种感觉,让人舒服熨帖。

味觉越来越像一个人,不但有记忆,而且还是怀旧的,它能激起内心对故乡、家人和亲情的所有回忆,里面盛着的,满满都是母亲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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