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吹麦浪
祝志宏
堂开垂柳下,默默坐移时。岁序一阴长,愁心两鬓知。
雨檐蛛网重,风树雀巢欹。惆怅无人见,深杯空自持。
——明·张正蒙
一阵雨一阵风,麦子熟了,杏子*了。
芒种芒种,连收带种。现在已是夏至了,正是割尽*云稻正青的时节。
家乡的麦子开镰的时候,杏子也金*得发软。想起来口中生津,两腮都酸。五月的原野,不长自生自灭的鲜花,长满了精心喂养的麦子。
割过麦子。是那种不务正业型的,半天割不了二分地。家里没有我的镰刀。
麦收时节,人手一把镰刀。各人的镰刀各人磨。拥有一把自己磨的镰刀,才能算得上是一个正经的庄稼人。
收割前准备好镰刀。磨刀。晚上,月亮地里;或者在正午的树阴下,“沙沙”地磨。磨刀是门手艺活,许多庄稼人也磨不好镰刀。一把磨得亮亮的、薄薄的,到谁手里都好使的镰刀,就是一本专业认证证书。在许多好的庄稼把式那里,镰刀不是被丢弃的,而是在使用的过程中消耗掉的。一把镰刀越用越薄,像一支雪糕,最终消失在流年里。
下地干活,要带上一罐水。清凉的井水,放在地头,喝。人喝,太阳喝,磨刀石也喝。有时候,干脆直接把磨刀石扔在水罐里。水喝起来就有股磨刀石的味道。磨刀石细细的,中间深凹下去。镰刀尖锐的长舌头,会一点一点吃掉磨刀石。尖锐的舌头还会咬伤我们的手脚。我的手受过伤。血汩汩地冒出来。赶紧抓一把土摁上去。还冒,再抓一把土摁上去。不敢言语。割麦子割伤手是件丢人的事。
麦子直愣愣地站着,所有的麦子都直愣愣地站着。和刮那阵风下那场雨之前不同了。那时的麦子青青,随风摇曳,温柔如水。青涩的气息也如水。现在不一样了。麦芒根根直立,和自己,和地里的一切较劲。火爆的脾气一点就着。成熟的麦子从来不会弯下腰谦卑一下。想想吧,我们把一粒种子撒下去,到头来麦子加倍还给我们。我们敬麦子一尺,有情有义的麦子回我们可是一丈啊。
麦子有啥需要谦卑的?
麦地田头偶尔有一株两株杏树,正是一树熟果。休息的时候,有人爬上去摘一把下来,一颗两颗分着吃。杏子早熟透了,一掰两半。果肉金*,入口酸涩。本地的杏子都是这味儿。村舍静默,麦浪起伏。村庄就像是一颗陈年的杏仁,被随手抛在这金*酸涩的岁月深处。
端午过去了,麦子收割了,夏至到了。麦子,麦子,它的歌让谁唱了,它的*金让谁拿走了,它的心事让谁遮掩了……苦命的麦子,一根麦芒卡在它的喉咙里,多少年说不出话来。
作者简介
祝志宏:市学科带头人;课题获市级奖,优质课获省级奖;历任班主任、学生处主任、教导处主任、教科室主任、校长;获全国诗歌赛奖十二次;有文学作品集刊行。现任温州崇文中学常务校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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