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是女儿,有个年过六旬远在东北的母亲;她是妈妈,有两个还在读书的孩子,小的14岁;她也是妻子,丈夫身患终末期肾病(俗称“尿*症”),每天挣扎在死亡边缘。
她姓刘,40岁,黑龙江齐齐哈尔人,为给丈夫治病,他们坐了四天三夜火车来到杭州,边打工挣钱边治病;当得知丈夫只有“换肾”才能活下来时,医院咨询如何在亲属间活体肾移植,并在配型成功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“割肾救夫”。
上周末,我去看望了刘女士两次,一次在她丈夫做肾移植的浙江大医院肾脏病中心病房,她看上去有些虚弱,脸色发*,眉头紧皱,左手一直插着腰(注:做过手术的地方),半个多小时后就坐不住了,我深表歉意地离开;第二次在她出院后住的宾馆,她换上了居家服,躺在1.8米宽的床上,绑着塑腰带,天南地北和我聊了一个半小时。
“其实,病房里像我这样的人挺多的,我不是第一个,也不是最后一个,只是其中的一个。过程没那么复杂的,只是觉得在一起这么多年了,怎么能忍心不救呢?刘女士说,”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开心、踏实。
”血压多连吃三天降压药
没想到查出来慢性肾脏病
刘女士,年生,丈夫姓于,比她大3岁,两人都是黑龙江齐齐哈尔人,到今年结婚整整20年,女儿20岁,在海口读大二,专业是空乘;儿子14岁,在老家齐齐哈尔读初二。
事情要从年的春天说起。
“那天傍晚我们从地里回来,他(于先生)和我说头晕、难受,医院,没耽误。
”刘女士说,去医院一量血压有多,医生开了些降压药,但吃了三天后他还是觉得晕。进一步检查后,被诊断为慢性肾脏病,肌酐高达多,超过正常范围3倍多,医院立即给予护肾降压治疗。
让一家人意外的是,于先生的各项指标怎么都降不下去,肌酐一度高到了多,当地医生建议赶紧去大城市看看。在那以前,夫妻俩一年四季务农为生,从没离开过县城。当时,女儿正在读高二,儿子还在读小学。
“看病去过很多地方,哈尔滨、河北、北京都去过,光住院就住了好几次,但就是看不好。”女儿小于说,“那时我越想越害怕,但又帮不上忙,只知道看病要花很多钱,所以一放暑假就去打工,去镇上的烧烤店当服务员,早上10点做到晚上10点,忙的时候做到12点,一个月0元,有时候啤酒卖的多,老板会给点提成,但很少。
”为治病夫妻俩从东北来到杭州
住在8平米不到没有厕所的地方
年初,一个在杭州工作的亲戚告诉刘女士,医院看肾脏病好,西医、中医都有,问他们要不要来看看?
“我当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就想来杭州试试,好歹在杭州也有人能照应。
”刘女士说。亲戚在某小区的物业公司上班,当时恰逢小区临时新建了一个停车场,需要找两个人来看守,亲戚就向领导推荐了刘女士和丈夫。
“工作内容蛮简单的,就是坐在岗亭里负责停车场车子的进进出出。领导很体谅我们,知道我老公身体不好,说只要岗亭有人守着就行,具体谁来守我们自己安排。
”“我爸身体太差了,特别是去年开始做血透,每周去三个半天,每天12点去,晚上6点回。回来之后状态更不好,经常头晕、胸痛,所以,他经常会用手捶自己的头,自己的胸,我们看着也痛。他常常要在床上躺一宿才能缓过劲儿来。
”岗亭大部分时间都是刘女士在,有时候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。虽然苦,但刘女士对这份工作充满感激。她说,单位给他们每人每月元左右,和以前在老家种地比,收入确实高了很多,但算算丈夫每个月看病的花销以及儿子、女儿的学费等等,钱还是不经用。
一旁的女儿小于忍不住插话:“他们这些年一点钱都没有存下来,全部花光了,这次做移植的钱,很多是问亲戚朋友借的,我们没有那么多钱。”
在杭州生活了近两年,夫妻俩的生活基本两点一线:医院-住所,至今两人都没去过西湖。“一个是走不开,岗亭24小时要有人的,还有一个是他(于先生)也走不动。”刘女士说。
夫妻俩在杭州住的地方就在停车场边上,很小,不到8平方米,一张1.5米的双人床,一个装衣服的小柜子,就把整个房间填满了;上厕所去旁边的公厕;灶具、餐桌都是活动的,用的时候搭起来,用完后再收起来。
丈夫果断拒绝家人捐肾
医院咨询
年夏天,女儿小于考上了大学,但她犹豫了很久:想去,但家里实在没钱,她更不想因此连累爸爸;不去,她又舍不得。刘女士和丈夫毫不犹豫地选择支持女儿去。
“她也很让我省心,现在大二了,基本上没怎么问我们要过钱,学费、生活费都是她自己挣来的。
”刘女士笑着说,女儿每年都拿奖学金,现在还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,厉害着呢。
日子一天天过着,于先生的病情始终是一家人的牵挂。今年初,家人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。“医生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早点做肾移植。可是肾源很少,至少要等三五年。”女儿小于说。
“还有就是用自己家里人的,比如兄弟姐妹之间,父母子女之间。当时,我就想到了自己,他(丈夫)虽然还有四个兄弟姐妹,但他们都有家庭,没必要连累其他人。
”今年初,刘女士第一次和丈夫提出,把自己的肾给他一个,但被丈夫果断拒绝。
今年7月初的一次晚饭后,放暑假来到杭州的女儿小于像聊家常一样和父亲提出,把自己的肾给他一个,同样遭到父亲拒绝。“我爸听了很生气,脸一下板起来了,说死也不能要我的。后来,他和我说,我还小,大学都还没毕业,没结婚,也没生小孩,以后的日子还很长,哪有要我的肾的道理。”说着,小于的眼里泛出了泪光。
见家里人一而再再二三地要把肾给自己,于先生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,有一次,他索性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吼,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这事。可是刘女士不忍心,尤其是看到丈夫血透回来憔悴的样子。
4个多月前,她瞒着丈夫来到浙大一院肾脏病中心咨询了亲属捐献的事,得知自己可以先配配看,当天回家就和丈夫说了。
“我就和他说先去配配看,不一定能配上,还和他保证如果配不上,也就死了这条心了,他说不过我,就答应了。
”夫妻配型成功,要不要捐?
61岁的丈母娘说:
这么多年了,姑爷也成儿子了
今年8月初,刘女士夫妻俩在浙大一院接受了配型的相关检查。一个多星期后,医院打来的电话。
“当时天气很热,我刚从外面打完工回来,我妈去买菜了,我爸在边上接了十几分钟的电话,然后说,医院说他和我妈配上了。我听了很高兴,但我爸的脸色很难看,说医生肯定是晚饭喝多了,怎么可能会配的上?
”那天晚上,于先生夫妻俩谁都没睡,一直在讨论移植的事。第二天一早,刘女医院,问清楚情况后,当即决定——做!
决定“割肾”后,刘女士给老家的母亲打了个电话,电话那头,61岁的老人家听了以后,只说了一句“这么多年了,姑爷也成儿子了。”
8月29日,刘女士签了捐肾的相关知情同意书,但医生告诉她,她太胖了建议先减肥,否则手术的风险会增加。当时,个头只有1米6的刘女士,体重多斤。为保证手术顺利,她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减肥——控制饮食、走路,每天至少走1.5万-2万步,多的时候可以走5万步;每天不吃早饭,午饭和晚饭只吃水煮青菜。
“我妈很爱吃肉,红烧肉、红烧子排特别喜欢,每次她做好这些菜端上来的时候,我爸让她少吃两块以后再减,她都说,不吃,闻闻就好了,饿了就喝水。
”三个月不到,刘女士瘦了30多斤,达到手术要求。
丈夫昨天顺利出院
术后恢复良好
11月21日上午7点,刘女士被推进了手术室,手术由浙大一院肾脏病中心主任陈江华教授主刀,他是中国生物医学工程学会人工器官分会主任委员、浙江省医学会肾脏病学分会主任委员。
“当时,我爸一个人住在隔离病房,他不停地给我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