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
崇福烂笔头
甏里菜,也有人叫它冬菜。虽然姓“冬”,却活跃于一年四季,农村人几乎天天伴着它的影子,快乐而又有知味情趣。对于地道的崇福人来说,它就是让人恋恋不忘的家乡味。
儿时基本天天吃甏里菜,早晨,一碗粥,两筷甏里菜,就能舔空碗底;饭前一撮甏里菜可以充充饥;夜里,甏里菜滚豆腐,让人想起“豆腐吃得烫,老婆讨得胖”这句俗话来。七月半,甏里菜烧肉,那个味道就像“阿二看司姑”——赞来没话头。
做甏里菜一般用的是青菜,新桥村陆炳兴喜欢用一种叫“青秿头”的青菜品种,这个品种也叫矮脚青菜。
早春的一个下午,阳光明媚,74岁的陆炳兴背着草篰出门了,在自家的桑地里,将青菜拔起来,用菜刀斩去根部放入草篰,放满了便背回家,在自家道地上将青菜切碎。切多长,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,或两厘米,或更短一些,全凭手感把握,切了就是。至于切多少,大约铺满三、五只蚕匾就可以了。切完后,便将蚕匾放在太阳下晒,让阳光的热量蒸发青菜中的水分,一般三、四个太阳就可以晒干。
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,晒干后的青菜可以马上腌制的。必须经历一个回潮的过程。这一过程十分简单,就是把这些蚕匾搁置在家里,让空气中的湿气达到自然回潮的目的。否则的话,一经揉搓,青菜容易揉碎了。
回潮目的达成后,接下来便是揉搓了。将蚕匾中的青菜放入面桶中用双手揉搓。这一过程还得放入一种最为朴素的调料——食盐。
经过一番揉搓,青菜的颜色稍有变深,意味着这个揉搓的过程已经完成,盐已经深入青菜的纤维内,手感上,感觉到青菜已经变得柔软一些了。
此后将是一个体力活:“塞菜甏头”——将揉搓好的青菜装入甏里揿实。
“塞菜甏头”有一个专门的工具,就用一根长长的木棍做成的“菜脚”。它的一头削去了一个大约四、五十度的角,呈一个坡面,增大受力面。“塞菜甏头”是沿着甏的边沿将青菜用力揿实的,甏的中间部位留在最后再揿实。揿实一层,再放入一层,直到甏的“肩部”。
一甏菜是不能塞到甏的口部的,因为接下来还要封口,必须留有一定的空间。
然后,就是用稻草或新鲜的菜叶将甏口覆盖好,尽可能紧些再紧些,用长短恰到好处的桑条嵌入则是陆炳兴的惯用手法。
至此,就是用烂泥封口了,最后放在阴凉的地方,让时间来促成甏里菜。当然,有的则缚上塑料膜,把整个甏彻底封住,然后倒扣在草木灰里让其自然发酵。到了十一、二月份的时候,开启封口,取出覆盖物,一股香喷喷甏里菜香味就会直冲你的鼻孔。
平凡的食材遇到朴实的崇福人民,一道具有崇福特色的甏里菜就这样诞生了。
可以说,几乎没有一种菜,能够与甏里菜的食用广谱性相匹敌,它让贫富差距一下子缩短,既让平民获得食中美味,也让富人领悟菜根之美。
随着时代的变迁,现在做甏里菜的农家渐渐减少,当然,上了年纪的人还在做,作为一种怀念,他们仍然不愿意放弃……就像陆炳兴那样。
礼拜天,儿孙们从城里回来,临走前,父母们总会准备自家地里种的这个瓜那个菜,一袋又一袋,让儿孙带回城里,其中,也少不了一袋甏里菜,可儿孙们总是嫌弃它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