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刘贺怡
杜甫有诗云：“春日春盘细生菜，忽忆两京梅发时。”家乡的烟火味是大多数游子一生眷恋的归属，小镇的烟火味藏在人间冷暖处，有着属于大地泥土般的芬芳，小镇空气里弥漫着的乡土味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记忆。
我出生于中原地区的一个小乡镇，那里民风淳朴，生活安逸，从少年离家求学到青年在外工作，故乡总能在某个时刻治愈我生活的疲惫，昔日拼命想要逃离的故土竟然成为我无比怀念的人间缝隙。
那条丁字老街里的每个商铺都诉说着百年的文化变革，沧桑世变。那条幼时觉得无比漫长的求学大道，如今漫步时只能祈求走得慢些再慢些，那些藏在小镇里的人间烟火味，不仅滋润着我枯燥乏味的舌尖，也撼动涤荡着我的灵魂。
我还深刻地记得街西头那家售卖牛杂血汤和老式胡辣汤的简易店铺，说是店铺其实也称不上真的店铺，无非就是在犄角旮旯里摆一些掉了色的桌椅板凳，上面撑起一个个白色的帐篷，四面用塑料布围成简易的围墙，如果是冬天，热气旋满整个空间，坐在里面好不暖和；如果是夏天，就可以将塑料布扯掉，吹着一些自然的风，也多了几分凉爽。
两口大锅里面盛放着老板从家里做好的胡辣汤和牛杂血汤，木质的汤勺可以精准到一勺就是一碗。还未清醒的小镇，就在他们的吆喝声中被唤醒，不一会街口就人头攒动，各家各户蹬着自行车来街上赶集，那一大锅胡辣汤或牛杂血汤不到一会便被瓜分完毕，然后众人纷纷拥向更热闹的街上赶集去。
我实在喜爱吃牛杂血汤。里面除了有丰富的食材——各种牛杂和猪血外，更重要的是放上他家的秘制辣椒油，那味道真的是当地一绝！最上面放上芫荽荆芥一类的调味，下面铺上黄豆芽之类的青菜保证汤汁不腻，一碗汤经过大锅的熬制，还未入口，香气就早已扑鼻而来，如果能够配上两块手工制作的火烧，那真是人间至味。
小时候我时常羡慕可以每天早上去喝牛杂血汤的人，毕竟当时三块钱一碗已经算是很贵的早饭了，后来母亲察觉出我的心思，就会在上学前嘱咐我：“想吃就去吃吧，但是一周只能吃一次。”拿着母亲给的三元纸票，我转身就往街上跑去。跑到摊位前将三元钱激动地交给老板，声音里略带底气地说道：“老板，来一碗牛杂血汤，多放辣椒！”老板看到我的表情后朗声说道：“放心放心，不辣不收钱！”一边说一边往我的碗里多放了些牛杂，直到满满当当得像小山一样的溢出碗边，他才罢休。
我早已记不清楚我起了多少次早，去了多少次牛杂血汤的摊位里吃早饭，和老板的关系早已熟络，后来偶尔在街上碰到也会点头微笑打声招呼。那时就在想，书里说的人生四大喜之一的“他乡遇故知”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。
除了街西头的牛杂血汤外，在我们镇上还有各种好吃的，比如老张家的绿豆凉粉，炒着吃调着吃口味变化多样，加上浓浓的芝麻酱令人流连忘返；还比如老刘家的卤肉，经过整整一个上午的卤制，猪大肠猪耳朵的香气凡是经过者都会被它吸引；再比如老李家的炝锅烩面，筋道爽滑的面加上浓浓的骨头汤汁，那味道别提多么鲜美了。
《晋书·张翰传》里记载：“翰因见秋风起，乃思吴中菰菜、莼羹、鲈鱼脍，曰：‘人生贵适志，何能羁宦数千里，以邀名爵乎？’遂命驾而归。”大概意思是说，张翰因为菰菜、莼羹、鲈鱼脍等家乡美味辞官归家，为了这些美味可以不要官爵，“莼鲈之思”也因此成为思乡怀家的象征符号。
读书离家后，只要在手机上看到有关家乡的消息都会格外注意，当一腔乡思无法排解之时，家乡的味道就是最好的药剂，它牵引着我们的思绪将我们带回那片土地，情不可乎骤得，托味道于清风。
一份份匿藏于心的烟火味是故乡最美的风景，包含着世间冷暖的人生况味，故乡的烟火味吃进胃里就变成了浓浓的乡愁，印在心底那便是一辈子都挣脱不了的死结。
牛杂血汤的小店还依然开着，每次开车路过时还能看到老板辛苦地忙碌着，而我很久已经没有卸下疲惫的身躯好好地喝一碗牛杂血汤了，我似乎都快忘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了，下次回家路过时，一定要上前高喊一句：“老板，来碗牛杂血汤，多放辣椒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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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乡土散文#
原创不易，期待您的